易评估：军队建设发展绩效评估不只是“向后看”，也不只是关注某一方或另一方就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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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建设发展绩效评估不只是

“向后看”，也不只是关注某一方或另一方就够的

远望智库净评估中心主任、首席专家 易评估

关于军队建设发展绩效评估问题，有不少领导、同事和朋友坚持认为，仅仅针对“已经做过的事”，或者说不过是“回首往事”；要么是自己一方的“家事”，要么是对手一方的“家事”。对此，我却不以为然。

没有别的，仅仅因为本人是做净评估的，关注点在于竞争/对抗双方交互作用形成的状态和发展的趋势，必须考察双方之间平衡/不对称的动态变化，并以诊断其中面临的问题和蕴涵的机会为主责主业。近年来更是有些“走火入魔”，就像“拿着榔头的人看什么都是钉子”一样，老是刻意去找蕴涵于事物之中的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

说得好听点，这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那股子狠劲儿，就是“一张蓝图绘到底”的那股子韧劲儿。但看其潜台词，就是“犯轴”，就是“一根筋”或者“一条道走到黑”，就是“麻缠”或者“死嗑”。其实我也知道，这么极端偏执或冥顽不化终归不好。但是，十多年的老毛病了，改也改不掉。实在没办法，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一、研究战争问题应当强调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

我在学习和研究《毛选》时注意到，毛主席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第一章“如何研究战争”中讲到：“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研究双方的对比和相互的关系，因而构成判断，定下决心，作出计划，——这是军事家在作出每一个战略、战役或战斗的计划之前的一个整个的认识情况的过程。”不仅如此，毛主席在还接着讲到：“认识情况的过程，不但存在于军事计划建立之前，而且存在于军事计划建立之后。当执行某一计划时，从开始执行起，到战局终结止，这是又一个认识情况的过程，即实行的过程。”每读至此我都非常激动，我还在许多文章或讲稿中都引过这段经典，因为这是净评估理论的核心和基础。在现在这个题目下理解是个什么意思呢？或者说在这里又给予我们怎样的启示思考呢？我深切感到，毛主席分明讲到军队建设发展绩效评估不只是“向后看”，在事前、事中和事后都要做净评估，而且更重要的目标是“向前看”。我深切感到，毛主席明确指出了军队建设发展不是针对某一方或另一方就够的，研究战争问题必须研究敌我双方的对比和敌我相互的关系。

在我看来，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是战争、国防或军事问题尤其作战行动及相关保障的基本特性。不仅如此，军队建设发展也深具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而且与军队建设发展相应的绩效评估，同样具有这些特性。这是因为，无论哪一方军队的建设发展，最终都是要确保“能打仗、打胜仗”目标的实现，也因此都要以有限资源来支应和服务维护国家安全与应对国家威胁的相关需要。也因此，相应的绩效评估，对上必须支持战略决策，对下必须满足部队需要，对外必须因应对手作为，着力避免“三个脱节”。这些无不要求绩效评估具有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不可以自娱自乐、就事论事、非此即彼。

支持战略决策、满足部队需要和因应对手作为，这些都不是关注某一方或另一方就够的，也不是将各方情况堆叠累加和简单对比就够的，必须“研究双方的对比和相互的关系”，也就是在参与竞争/对抗的国家（地区）及其盟友之间进行“静态力量比对”和“动态能力交互”的综合衡量，甚至将双方朋友的朋友、以及敌人的敌人的重要情况，都纳入考察范围。

支持战略决策、满足部队需要和因应对手作为，这些最终都是要面向现实和面向未来的，而不是面向过去的。之所以还要“回头看”或“向后看”，其目的是为了发现特点规律、总结经验教训、调整规划计划与政策策略，最终还是为了“向前看”。这与许多人擅长的评议、评论路子绝然不同，与评优、评功、评奖、评职称的路子绝然不同，不能简单套用的。

二、研究战争准备问题也应强调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

军队建设发展绩效评估问题研究，作为战争准备研究，它是为战争实施服务的，并与战争实施一样，也是战争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当然也应强调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

毛主席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讲到：“战争的学问拿在讲堂上，或在书本中，很多人尽管讲得一样头头是道，打起仗来却有胜负之分。”那么，问题的关键在哪里呢？毛主席接着讲到：“那就是熟识敌我双方各方面的情况，找出其行动的规律，并且应用这些规律于自己的行动。”我学习理解，这是因为在讲堂上或在书本上他们没能“熟识敌我双方各方面的情况”，或者知己不知彼，或者知彼不知己，或者虽知彼知己但不全面，当然不可能真正“找出其行动的规律”，更谈不上“应用这些规律于自己的行动”了。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要说“跑题了”！因为现在讨论的是建设发展问题，并不是作战行动问题。那我就会反问：“敌我双方各方面的情况”难道不包括军队建设发展方面的情况？众所周知，“战训一致”是各国军队共同的原则，我军特别强调“战时怎么打仗，平时就怎么练兵”，而美军尤其强调“平时怎么训练，战时就怎么打仗”。再往高一点和宽一点讲，“战建一致”和“战斗力标准”也是各国军队共同的原则，只是说法不同而已。

在日常学术研讨、沟通交流和业务咨询活动中，我感到确有相当一部分领导、朋友和同事，说起来谁都知道“战斗力标准”，然而在实际评估工作中，还是“就评估论评估”，或者是“为评估而评估”，竟不知当初“为何出发”，既不能定位“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最终“要到哪里去”，更不知道、或者压根也不想知道如何到达。在此情况下，不可避免地跑偏致错，最终形成无用甚至有害的东西，以至于“空耗”人力、物力、财力和时间资源甚至“打乱仗”，事倍功半，甚至代价昂贵而收效甚微。

三、军队建设发展绩效管理赋予绩效评估以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

毛主席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讲到：“不论做什么事，不懂得那件事的情形，它的性质，它和它以外的事情的关联，就不知道那件事的规律，就不知道如何去做，就不能做好那件事。”结合绩效评估问题来看，我们决不能“就绩效评估论绩效评估”。实际工作中，许多评估之所不能得到更为广泛的认同，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它局限于评估本身，不能“立足评估、超越评估”，没有进行很好的关联。有专家就指出，绩效评估的成功与否，不仅取决于绩效评估本身，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与绩效评估相关联的整个绩效管理过程。这样说来，大抵应该是不错的。

所谓绩效，是指组织的使命、核心价值观、愿景和战略的重要表现形式或重要体现。因为它是决定或制约组织竞争成败和可持续发展的关键因素，所以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人们欲知绩效究竟如何，就需要针对绩效作出评价和估计，这就是绩效评估或评价。绩效的最终表现形式是工作行为与结果，“绩”是做哪些事，“效”是取得哪些效果。把绩与效掰开来理解，既要论绩、也要问效，或许这才是开展绩效评估的正途。以治病救人为例，不能只讲吃了多少药、开了多少刀，不去看治疗效果究竟如何。同理，军队建设发展绩效评估不仅要考察做了什么，而且要考察取得了哪些效果。

绩效评估评价还不是现代意义上的绩效管理。学界公认，绩效管理是在绩效评估评价的基础上产生的，或者说是在绩效评估评价基础上进一步的拓展。以绩效管理思想发展历程看，绩效评估评价应该是其一个重要阶段。以此论之，绩效评估评价不过是绩效管理的一个环节，虽然是其关键环节，但是毕竟不是其全部。绩效评估评价只有被纳入绩效管理体系才有意义，因为正确的绩效评估评价仰赖整个绩效管理活动的有效开展，而成功的绩效管理必以恰当的绩效评估评价来支撑。坦诚地说，这些都是从书上学来的（参见方振邦编著《战略性绩效管理》第四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年5月），并不是我个人的创见。

书上说，绩效评估评价的结果表明了组织所选择或制定的战略、以及实施这个战略（即行动）所带来的结果，而绩效管理则为评估评价上述结果提供了内容和对象，并基于绩效评估价的结论进行相应的决策与改进。如果一个组织只是强调绩效评估评价，而不重视甚或忽略了绩效管理的其他环节，那么其预定的绩效目标就将难以达成。当然，见仁见智，这不是说书上说的就对。然而，我的确以为有理、管用、可靠，这才“拿来”说事儿的。应该说，这在许多教材教范中也都有表述与说明，谁都能看得明白、说得清楚，但在实际工作中，还是看归看、说归说，真正做到的却不多。

著名管理学家彼得·德鲁克曾说“所有的组织都必须思考绩效为何物”，而且“战略的制定越来越需要对绩效的新定义”。当我读到这里时，就立即联想到美军在世纪之初提出的“基于效果作战论”、以及由此而衍生的“作战净评估概念”，联想到台湾学者推崇的战略概念——运用各种手段达成政策目标的指导与构想。这就是说，绩效必须与组织战略的要求保持一致，如果战略上不清不楚，绩效评估就不可能做好。如果说战略具有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那么支撑战略制定或调整的绩效评估评价不具这些特性行吗？正因如此，我认为“战略性绩效管理”的概念或许更值得推崇，甚至认为需要将绩效评估拉升到战略管理的高度上来学习和研究。

四、军队建设发展绩效评估相关案例多以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为主轴

我注意到，境内某些绩效评估评价成果的取得，真的下了很大功夫，但是“费力不讨好”，不能为战略及规划计划的制定与调整提供助力。虽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根本的是其不具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层次把握不准，尤其不能很好地回答战略及规划计划的制定与调整所关注的问题。我也注意到，境外一些绩效评估的相关案例，多以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为主轴，与战略及规划计划的制定与调整贴合就比较紧密。当然，至于立场、观点正确与否那是另一回事。

第一个案例：安东尼˙科德斯曼、阿什利˙赫斯、尼古拉斯˙亚罗什/著《西方视野中的中国军事现代化与军事力量发展》

该案例开篇第一章“对中国国防现代化的总体评估”，从中国国防白皮书及美国对其的认识、中国国防现代化的战略驱动力；解放军的战略目标；对中国军力分析与评估基础；中国如何看待美国的再平衡战略；中国的国防经费等六个方面（六节），进行了总体评估。无论其罗列的情况是否属实、结论是否准确，但在主体内容上无一不具竞争性、对抗性，亦不缺乏辩证性。仅从其第一节“中国国防白皮书及美国对其的认识”来看，在“中国的观点及立场”中列举了四条：一是中国国防现代化对于维护其大国地位必不可少；二是强大的军事力量既可慑止外部力量采取有损中国国家利益的行动，同时也可使其在威慑失败时针对这些破坏行动实施自卫；三是与美国及邻国的稳定关系对于保持其国内的稳定不可或缺；四是美国最有可能支持但也最有可能破坏中国的崛起。此外，中国仍担心一些国家将自己视为威胁，并通过军力和各类联盟（包括与美国联合）来制衡中国。同时，在“美国的观点与认知”也列举了四条：一是反介入/区域拒止；二是领土纠纷；三是反太空；四是信息作战。显然都极具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粗略阅读其他各节，不难发现，大都是以竞争/对抗为主轴的。

在总体评估之后，紧接着分列军事战略和方针、军事组织与人力资源趋势、国防现代化发展战略与武器进口、陆军、海军、空军、第二炮兵、核力量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军事现代化及海峡两岸军事平衡等九个方面（分九章），进行了详细评估，在总体上都是以竞争性/对抗性为主题主线来阐述的。篇幅所限，这里不再例举。但是，还想“咬牙切齿”地说，这与时下一些所谓“战略评估”和“军力评估”、以及“绩效评估”绝然不同。

第二个案例：安东尼˙科德斯曼/著《中国军事现代化及军力发展战略评估》

此一案例篇幅巨大，在我境内少见。从其题目来看，显然与上一案例“一脉相承”。

该案例以“引言”开篇，概略阐述了六个问题：一是聚焦军事对话的需求；二是中国军事现代化的趋势；三是布置舞台：美国在亚洲的发展战略；五是更广阔的太平洋框架：2014年香格里拉对话会议；六是在欧洲与中东互相矛盾的需要。仅从二级标题上即可轻易看出其中蕴涵的竞争性、对抗性和辩证性。

在“引言”之后，即从十三个侧面进行了详细评估，包括：中国的武装力量评估、安全能力的基础资源、对军费开支的预估、战略与军事学说、军队组织结构、全员力量的改变和趋势、军队现代化的广泛模式和武器及技术进出口的作用、陆军、海军、空军、第二炮兵、核力量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军事现代化及两岸军事平衡等。最后，以印度洋地区和太平洋为例，就对美国和中国的战略竞争或合作进行了研究。

通读这个案例不难发现，其评估紧紧围绕“平衡/不对称”展开，总体上从物质力、结构力和行为力三个层次来评估相对军力，突出强调的是竞争、对抗的状态和发展趋势。当然，其讨论亦不乏辩证性的思考。

第三个例子：美国国防大学发布的《重塑中国军队的“强军梦”——对中国军队改革的评估》

此一案例，从五个方面（分五个部分），包括：军队改革的驱动因素和战略背景、建设一支联合部队、正在经历大修的军种、中央集权和与社会的融合等，对中国军队的改革进行了评估。

比较清晰的是，该案例重点沿着中国军队改革“是什么”和“为什么”、以及“为什么的为什么”的线索进行描述和分析。正如其最后结论所言，该案例追溯了我军改革议程的推动因素，研究了已经实施的改革如何影响到我军各组成部分及其相互关系，并评估了将要影响改革成功与否的机遇和挑战，同时对即将进行的改革及其影响作了前瞻性的思考。

尽管该案例存在许多不实之词，特别是一些立场观点也存在问题，学习和研究时需要注意甄别，但是，仅就军队建设发展绩效评估尤其军队改革评估这个主题来看，作为一个比较系统完整的案例还是比较少见的，也是具有相当参考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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